2013年1月6日 星期日

看不見的城市






我可以告訴你,高低起伏的街道有多少級臺階,拱廊的弧度有多少度,屋頂上鋪的是怎樣的鋅片;
但是,這其實等於什麼都沒有告訴你。





在路而不進城的人眼裡,城市是一種模樣;在困守於城裡而不出來的人眼裡,她有事另一種模樣。




城市不是表面的空間的堆積而是深層的時間的連續、交叉。



“記憶中的形象一旦被詞語固定住,就給抹掉了。”波羅說。“也許,我不願意全部講述威尼斯,就是怕一下子失去她。或者,在我講述其他城市的時候,我已經在一點點失去她。”



每個城市都從她面對的荒漠獲得自己的形狀;於是,趕駱駝的人和水手看到的,就是這樣處在沙的荒漠與水的荒漠之間的德斯皮納。


每個面孔和姿態,在鏡子裡都有相對應的面孔和姿態,但是每個點都是顛倒了的。兩個瓦爾德拉達相互依存,目光相接,卻互不相愛。


每個幽靈都會變成人,演出一段追求、虛偽、誤解、衝突與壓迫的故事,而幻想的旋轉木馬就會停止轉動。


城市不會洩露自己的過去,只會把它像手紋一樣藏起來,它被寫在街巷的角落、窗格的護欄,樓梯的扶手、避雷的天線和旗杆上,每一道印記都是抓撓、鋸銼、刻鑿、猛擊留下的痕跡。




這座城市對於你好像是全部,沒有任何欲望會失落,而你自己也是其中一部分,

由於她欣賞你不欣賞的一切,所以你也只好滿足生活在欲望之中。


我想:人到生命的某一時刻,他認識的人當中死去的會多過活著的。這時,你會拒絕接受其他面孔和其他表情:你遇見的每張新面孔都會印著舊模子的痕跡,是你為他們各自佩戴了相應的面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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