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2月22日 星期日

B10010118_陳右真_w5

   

    
        淚崩大哭的夜,身在六人一室內,發現無人知曉我的世界正在鼻涕聲下崩壞,何其孤獨,極端的孤獨。裝作若無其事地爬上床,再任黑夜侵蝕著靠著齒痕才能平衡痛楚的心臟。天一亮帶著整夜的淚躲在圖書館頂樓,看著剩一半的食物,咬著手,靜靜地傳了一封簡訊,關上心靈的大門。
   
        心靈,存在在我這個人造軀殼嗎?不禁懷疑這兩年前發生的事是否真實,電子腦裡的記憶亦如此乎。坐在辦公桌前,看著手裡剛整理好的檔案,犯罪紀錄:「疑似心靈失控暴走從五樓跳下,電子腦迴路部分壞損。」心想真是奇怪的案件,連帶的勾起了一些回憶。拿起杯子走向窗邊,杯裡的熱煙在玻璃窗上上了一層薄霧,外頭的招牌也跟著霧了。外頭下還著雨。
這天我又急又緩地吃著無味的粥,像個空殼子忽視舌頭上的燙麻,坐在機車後座的我看著「陽明山賞櫻季」幾個大字,嘴上問著:「吶,你會覺得下雨天去賞花很奇怪嗎?」他說:「不會啊!看你啊!」。那時的天下著微雨,懂得為何一把傘就夠用,但傘下已經沒有他。
        這場連續一個月的雨帶來的潮溼感真令人厭惡。回憶也變的真實起來,現在的溫度及濕度像是當下對話的氣氛。外頭綿綿細雨,身後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驅使我走回位子面對新案件。現任公安九課的歸檔行政及調查後備人員的我,深深思考這案件的真實性。自從上個禮拜巴特在雜貨店電子腦遭入侵事件發生後,就開始懷疑自我,不懂現在的我究竟在做些什麼,從三年前工作到現在的記憶是真是假。甩開心裡的疑問,前往樓下看看案件失控的當事人說不定會有些新發現。
   
        損壞程度沒想像中嚴重,但卻有股不對等的衝擊感,悲傷、憤恨、失落、挫折,還有一絲絲的擔心全顯現在她殘破的軀殼上。有那麼一瞬間,我甚至隔著一層玻璃看見了她眼角的眼淚。左手邊走近了負責修復的技師說了:「電子腦的迴路,壞了卻也變了。」我說:「變了?難道是自我產生的個體意識?」對話的人早已不在了。在檔案下方打上「2113/12/23 自由意識建立可能性有多少」完畢向上呈報推測結論。
   
        回到家,閉上眼。果然這是種被忽視的感覺,花期已近尾聲,托幾場雨的福,樹上的花寥寥無幾。像個白癡一樣,像以前一樣,像自己一樣,後知後覺。獨自一人踏著遍地的花,遍地的感傷,拍上幾張照片,再嚐著明明是有電子腦卻身為路痴還的自己出遠門的後果。搭上一個人的接駁車下山,再坐上空無一人的列車,漫不經心,不以為意,任憑時間在腳上累積痠痛,以自以為輕快的腳步帶著愉快的心情回到六人一室的宿舍。
   
        睜開眼,一片漆黑,隱約地感受到軀殼損壞,以及腦中閃過一個深刻熟悉又陌生的人影。

    
        什麼事都沒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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