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2月22日 星期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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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七點整,睜開眼,陽光自窗簾縫隙流淌而出,空氣聞起來卻冷得刺鼻。不願起身,一部分是出於怠惰,另一方面是不願聽見人造關節尚未暖機前,那嘲諷般的吱嘎作響。
盥洗、用餐、整理儀容,我凝視著鏡中的自己發愣:四肢上裝有銀白的金屬球型關節,其餘部分則是透出些微血色的肉身,身著印有華麗圖紋的洋裝。最近總是無故的陷入恍神,我搖了搖頭,出門工作。



人體改造相當盛行的如今,人們帶著一兩節義體--亦即人造肢體,已是稀鬆平常的景象,無論由於疾病、由於便利,或僅僅是盲目的追逐流行。
自十年前義體量產化,相關產業便以難以置信的速度蓬勃發展著,機能結構、外掛程式,甚至流行裝飾,不斷有人投入各種專業的鑽研,武器相關的改造當然是禁止的,但腦部的義體化依然無解,那是現今少數,還能被稱做神跡的領域。

而我的工作便是其中一環,私家經營著一間小工作室,坐落於商業區的小巷中,專營各種義體的修飾與雕刻工藝,或許某方面可以稱之為美容業吧?不過私人經營也需要考取證照,維修方面也沒問題就是,而從開始經營到現在,也算是做出了點成績。

「人偶師」--據說有些客人如此稱呼我。

為何會想從事這種工作呢?我想是出自於某種回饋的心態,拜義體技術所賜,我才得以從先天疾病的折磨中解脫。
矛盾的是,越發投入,便越對義體盛行的現象感到害怕--曾經在書本中偶然掠過,一對老夫妻相知相惜、維持了六十年婚姻的佳話。有人問:婚姻如此長久是否有什麼秘訣?「在我們那個年代,東西壞了便會想辦法修好它。而現在的人,東西壞了便急著丟掉。」老夫妻如此回答--那是將近五十年前的事了,如今的變本加厲可想而知:牙齒蛀蝕了,全部換成新的;不喜歡眼睛的顏色,做一副討喜的就是了;身體會老化,使用義體便不用擔心了......曾幾何時人的肉體變得如此不值,卻無人對此感到懷疑。

望了望窗外,遠處鷹架四起,在煙霧瀰漫中進行著的是國家主導的城市改造計劃。
現在的人們連城市都可以更換。

而霧氣之外,街道上卻不難見到數個世代前的服裝打扮,形成各種次文化族群,復古、中式、和風,各種風格百家爭鳴,各種藝文與歷史研究的社團也逐一崛起,或許是出自於對過去的懷念與嚮往吧?冰冷的科技與傳統的元素相互衝擊、融合、輝映,彷彿憑弔著那已不再復返的時代。

需要有人來做些什麼......我看著桌面上散落的工具與未完成的委託。
伴隨突如其來出現的腳步聲,我眼前化作一片雜訊,然後是無聲無盡的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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